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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人魚最後並未化為泡沫。
只是未能得到真正雙腿的她,卻也永遠失去了語言的能力。孤單的她只能待在連光也無法透進的深藍,哼著無人理解的寂寞。
如果你聽到那曲調──
01 存於深海
偶爾,他會懷疑自己其實正在經歷一場夢境。
只要稍微用力捏一下臉頰,他就會回到原本應該是正軌的生活……早晨醒來會發現床鋪上只剩他一人,摸摸餘溫散盡的冰冷床鋪,眼角頓時開始酸澀。但下一刻,原本惶恐的心會馬上被廚房傳來的食物香味與聲響安撫。
剛準備好早餐就趕著要上樓叫醒自己,以致於還來不及脫下圍裙的那人,會拿著尚未重複過口味的每日早晨特調飲品到床鋪旁,將杯子放於床頭櫃上,然後對著一臉呆滯的他道聲早。之後卻發現自己還是處於茫然的狀態,取笑一句「睡傻了嗎」然後起身去將寢室的窗簾拉開。
襯著戶外的春季晨光,那人轉身再度面對自己之際,以髮束收攏的米色髮絲在空中迴出一個漂亮的弧度,好似天使的半翼透般著光。
美得彷彿只需要眨眼片刻就會消逝在他眼前,他不住上前將對方擁入懷中,「你今天真的好奇怪,怎麼了嗎?」他搖搖頭。對於自己的失常舉動,對方體貼地沒有繼續過問,只是回覆了一個不輸外頭暖陽的微笑。
「刷好牙就下樓吃早餐吧,不然上班要遲到了。」將他推進浴室強迫進行盥洗,那人離去前在他的臉頰上輕輕地一吻,接著像成功偷吃到糖的小孩般,笑瞇的眼帶著貓兒的狡詰,喜孜孜地轉身下樓。
掬起一把清水潑往自己臉,一陣清涼讓他打了個冷顫卻也稍微恢復了一些思考能力……他不住吒舌自己竟忘記先將長髮綁起再作梳洗,無奈地翻出吹風機開始將沾到水的髮絲吹乾,「嗯?」帶著固定熱度的風與吹風機運轉的聲響在耳邊流竄,他望著鏡中的人,突然感到一絲陌生。
他是為何,又是什麼時候開始將頭髮留長?
「啊!你還在發什麼呆?」浴室門邊探出了熟悉的身影,大概是等了一陣子卻發現沒任何動靜,那人索性再次上樓,「我幫你綁吧。」沒有給予自己選擇的權力,對方將他拉下樓、引領到餐桌前坐下,接著取過他手中的梳子,邊催促自己用餐,邊俐落地將他的長髮也綁成馬尾。
他感覺到自己的頭髮像被珍寶對待般,那人先仔細地將髮絲一縷一縷梳開,最後從圍裙口袋拿出彷彿預備已久的紅穗髮帶綁起,「大功告成!我超厲害!」儘管因為背對著無法看到對方的表情,但光從身後傳來的自我讚嘆,他就能想像到此時那張笑得嘴角有些得意的可愛神情。
「來,這是今天的便當。」玄關處,那人向自己遞過裝有餐盒以及小袋手工餅乾的提袋。而在他準備踏出門前,還不忘再次檢查他的儀容、調整領帶的長度和鬆緊,望著正專注自己手邊事項的人,他突然惡作劇心起。
「啾!」這是針對對方早上浴室前那次突襲的回擊。
「電車快來了!還不快點出門!」像炸毛的貓兒,不意外的反應。他在那人嬌嗔的罵聲中,迅速提起公事包往車站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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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接你囉。」早該知道春季的氣候尚未穩定。於下班時間,他站在辦公大樓的一樓接待廳裡,隔著玻璃窗望著外頭不斷落下的綿綿雨絲,正懊悔忘記帶傘時卻聽聞到熟悉的聲音。
「來。」他看著對方朝自己遞過一把傘,卻留意到那人的另一隻手拿著的是裝滿採購物的提袋,「……嗯,我只帶了一把哈哈……」他主動詢問早已知道答案的問題,換來意料中的答覆,看著傻笑的人,他感到有些無奈,但更多的是莫名、無法解釋的開心。
「你聽我說,我今天去了上次跟你說的那間正在出租的房子看了,你猜怎麼樣?」他與對方交換手中的物品,他一手撐著傘一手拿著有些重量的提袋,看著將自己公事包抱在胸前的那人滔滔不絕地說著,「它完全是我夢想中的店鋪樣式!我就說只要努力找一定可以找到的!」
「到時候店鋪開了,你可以來當服務生,這樣我們家的女性顧客一定會很多!」話語滿溢著期待,雀躍的心情將雙頰渲染成蜜桃粉,眼睛彷彿閃爍著點點星光的那人抬頭望了望自己,「但你還是老闆娘專屬的喔。」
他看過那人用彩色鉛筆繪滿甜品成行圖樣與原子筆寫滿步驟與註記的牛皮色封面筆記本。
雖然不喜歡吃甜食,但從對方的話語,他突然能想像到那個畫面……整潔的料理台上,放滿了那人今早才去市集採買回來的新鮮食材。被細心貼上品項和期限標籤的調味罐整齊的排列在木製的櫥櫃中,洗得乾淨發亮的廚具按照大小、長短或用途,分門別類掛在牆面上或收納在透明玻璃門的長櫃裡。
儘管忙得團團轉但依舊有自己節奏的人在廚區內將自身的能力發揮到極致,要不多久展示用的冰櫃就會被小巧精緻的檸檬塔、裝飾滿季節水果的甜派、經典口味的各式糕點等填滿。而他就在週末放假時偶爾到店充當一下外場支援。
儘管無法完全享受甜品,但他願意去參與這樣甜膩的未來。
撐傘的手更向對方靠攏,他當下很想空出一隻手好彈那興奮如麻雀不斷蹦跳的人的額頭,卻看到原本掛滿笑容的面孔突然瞪大了雙眼,「小心!」雙手用力朝自己推了一把。
嘰──碰!
從此他的世界,雨再也沒有停過。